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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黎荔

在寒风渐起的十一月，初雪已至。不知不觉，这一年已进入尾声……

冬天来了，就不要想夏天的事了。这灰暗的大地，沉重的天空，令人四肢冰冷的凛凛北风，这因为北方深重的雨雪而被折磨到扭曲的树干，伴随着风雪萧萧而下的无边落木。一场突然而至的初雪，虽然寒意萧瑟入骨，但还没有厚雪堆积的绵密感，当飞雪轻触大地，仔细聆听，那是天地呼吸的声音。

一年将尽了，我们能拿出什么来献给时间？营营碌碌，在这年岁，为了什么而又活了一年？

这一年，五味杂陈，难以言表。这一年，总是令我想起泥沼——每迈一步都几乎把整只鞋子陷进去那般滞重而深沉的泥沼。在这片泥沼中气喘吁吁地挪动脚步，前方既看不真切，后方也一片空渺，只有昏暗的泥沼无边无际的延展开去。往前落下右脚，拔起左脚，再拨起右脚，再拔起左脚……之所以一步步挪动步履，只是因为必须挪动，甚至时光都随着蹒跚步履而流淌得十分吃力。判断不出位于时代中的何处，也不具有自己是在朝正确方向前进的信心，只能埋首于眼前泥沼的穿越而已。当下，每一个我们都被历史洪流裹挟，每一个卑微如我等的个体，都不可能窥见那些被有意无意遮蔽着的历史全貌。

日升月落，人世辽阔，时间滔滔流淌。从春夏时节，走到千山暮雪，泥沼的一年即将过去，一大堆泥沼的日子拥挤在未来。这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天地之间雨雪霏霏。在彤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下，要有多么好的心情才能抵御十一月的阴郁。时代的列车滚滚向前，但我不是乘客，是燃料。时间，无尽的时间，沉重，深邃，在时间之流中，我只是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永恒？永恒的只有日月星辰，人太渺小，配不上永恒。只能继续前行，告别十一月的雨雪霏霏，去迎接十二月的大雪弥漫。只能这么去安慰自己：你爱这世界一天，你就可以多永恒一天。你的爱，就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