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风物志

◎ 沈奕君

点灯者

【资料图】

稻草叫唤，发出撕裂的声音。

村道遍地狼烟 

生锈的骨头与木炭仅存在于一种状态

从渭溪乡到汉阳镇 

一条江没能阻止住欲望

纤夫的脚印还在，像渔船的灯火

时光缓慢，无月的晚上

夜像肺底咳出的血

没有人在乎这些，包括村民

纤夫，赶路的人

也似乎与此刻无关

点灯人在点亮江面的时候

也点燃孤独 

盗心者

天空还在，大地还在

情书还在，鼾声还在，身体还在

似乎并没有遗失过什么

在这个焦虑的时代

手机还在，微信还在

银行的账号，姓氏，年龄，密码

膨胀的胃，欲望和野心还在

健康还在，空气还在，水和粮食

还在。念想还在，这是一个

冰冷的空间，温暖还在

你还在。我们并没有失去过什么

阳光还在，月亮和星辰还在

记忆像肿胀的南瓜，沾满了土地的

浆液，良心还在，梦想还在

偷走的，只有岁月和时间

教书匠   

纸上的世界很近

似乎可以听到海鸥的叫声

唯一的方式就是想象 

遥远的，地球的北极和南极

窗外，树叶落了又长

犹如教室里的面孔，透着诸多无知 

他的比喻有限

红苕，土豆， 狗尾巴草… 

任何乡间的植物都会拿来应用

时间咬碎了玻璃，北风呼啸

大雪下的村庄像冻过的饺子

蜷缩成北方的样子

蜂窝煤炉上的火微弱

蒸汽沾满了一指厚的镜片

他听到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

幻想着又一个春天的光临

卖货郎

路上看不到足迹

似有人言语

他的吆喝打破村里的静寂

孩子蜂拥而至，针线，糖果，小吃

盐，醋，酱油，洗发膏，头巾

裹着夜色进村

月光里埋伏着秘密

狗吠声由远而近

一树青桃，还未成熟

匆忙赶往下一个村子

留下满地叹息

铁匠

与火焰一起成长的

还有时光。激情

抱负，和梦想

在小镇尽头，铺子与铺子之间

有意拉开距离 

像中年男人，委屈和仇恨早已融化

生活，保持另一种状态

锄头，菜刀，犁铧

烙印像证据一样记下时光

常常在黑夜行走

收集铁与铁碰撞的火花

虽说没有烟花明亮和高扬

却更像自己的一生

追风者

事件在事件之外 

像风，在风之外

大量的佐证并不能说明什么

错与对只是立场和角度的问题

正如自然有自然的法则 

即便是栖居于此的王者 

也改变不了风向

追风者决定不了自然定律

他们习惯把风装进口袋 

连同岁月，生活和牵挂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向 

包括天空和云朵  

他们习惯山洞，会巫术

在雪来之时，沿着风的速度

在生与死之间，划出轨迹

狩猎者

像醉酒之人跌入山谷

大量的野草划破风

山坡越来越陡 

空气逐渐凝固，除了呼吸 

狩猎者绷紧身子，汗珠

像琥珀的眼泪，停留在这个下午

天空越来越暗，没有人计算过时间

在这场较量中，谁对谁错已不重要

正如那只动物，腿已受伤

全身的羽毛像夕阳饮血

正一点一点落下

狩猎者的手开始颤抖，身子也开始

摇晃，他调整步态

枪声响起的那刻

他颤抖了一阵

沈奕君1985年生，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青年文学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中国文化报》《绿风》等报刊，有诗歌被《中国现代诗歌精选（百合卷）》《中国2012年度诗歌精选》等选本收录。